家族传至六代，唢呐吹成当地“顶流” 乡土艺术触摸数字边界

晚上十点多，两个多小时的直播结束，沛县唢呐曹家班的六位成员放下了手中的乐器。

两个多小时高强度的直播，演出服的后背早已经汗湿，甚至一直在吹奏的嘴巴都有微微肿胀，不过大家都很开心：一场直播，点赞将近百万，粉丝又多了不少。

这已经是这大一个月来曹家班的日常：每天不停地创作排练，早上10点和晚上8点在抖音上开两场直播。虽然线下演出受到疫情影响，但在线上短短一个月，他们就收获了20多万粉丝，通过打赏获得的收入，也接近了疫情前线下的收入。

这让大家相信，作为传统民乐“百器之王”的唢呐，依然有着有众多的爱好者；在抖音直播间里，他们能够让自己的舞台更大、高昂的唢呐声音能获得更多点赞。

家族传至六代，唢呐吹成当地“顶流”

曹家班的班主名字叫曹河南（艺名），是徐州沛县唯一的省级非遗传人，县唢呐协会会长。他出身于唢呐世家，爷爷的爷爷就会吹喇叭，到了他父亲曹威邦，已经成了曹家唢呐的掌门人。

曹河南的儿子曹嘎告诉记者，沛县是“唢呐之乡”，唢呐在当地的历史可以追溯到非常久远的古代，这项民间艺术在当地流传甚广。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当地唢呐演出团队就有十多个，从业人员大约超过了一万，而用一句时髦的网络流行语来说，曹家班可以算是当地唢呐团队的“顶流”，曹家班也曾多次参加各级比赛并且受邀到各地去巡演。

（曹家班是目前沛县为数不多的固定唢呐演出团体，在当地具有一定知名度）

对于依托民间演出为生的唢呐艺人来说，2020年开始的疫情的影响很大：疫情常态化防控下，很多演出无法接单成行，民间婚丧嫁娶也提倡从简、人群少聚集。曹嘎说，大约20多年前，唢呐艺人的月收入就能过千元，鼎盛时唢呐艺人的月收入能过万，很长一段时间唢呐这门技艺可以让一个艺人靠一只唢呐养活全家。就拿曹家来说，唢呐也让家族半个多世纪来没有饿过肚子。

但随着时代的发展，日常庆典、演出等活动都热衷于新式的西洋乐器，很多人单靠吹奏唢呐演出难以维持生计，纷纷转行；再加上唢呐难学，年轻人宁愿外出打工，渐渐地即便是“唢呐之乡”，沛县现在的唢呐团队数量不到高峰时期的一半。曹家班是其中为数不多仍靠唢呐谋生的固定团队。

目前，曹家班固定的成员有十多人，多是亲戚和家里晚辈，平时以接演出和庆典活动为主要收入模式。而在疫情后遭遇的线下市场的困境，让这些唢呐艺人们开始寻求跨界的途径，希望让自己的乡土民间艺术能接入数字化的快车道，被更多人看见和喜欢。

日涨粉近万，有粉丝几代媳妇都是曹家班迎进门

疫情期间演出停止，但技艺不能撂下。曹家班的唢呐手们，他们常常聚在家里练习吹奏和配合的各种乐器。曹嘎说，大舞台被按下暂停键后，曹家班的大伙儿一商量，不如在线上开个抖音号，每天进行直播，应该能吸引不少人，手机屏幕虽然小，可是背后数字链接的舞台却更大，能让更远的人听到曹家班的唢呐。

说干就干，3月18日，曹家班就在单元楼的家里开始了第一场抖音直播。让大家始料未及的是，抖音上迅速聚拢的人气来得如此猛烈：到3月30日，沛县曹家班唢呐玩抖音和做直播刚第十一天，粉丝数就已经超过了10万，平均一天就涨粉一万。第四天第五天开始，直播人气就已经过万。

4月5日，82岁的爷爷曹威邦也来到了直播间，他是曹河南的父亲、曹嘎的爷爷，也是曹家班第四代传人，吹唢呐，已经有70多年的历史。

曹爷爷在现场，给大家演奏了两场咔戏《打金枝》和《七品芝麻官》，有网友在直播间中评论：真没想到能在抖音看到这个，自己上一次见到还是20年前，在老家的时候。

这是直播半个月来，第一次三世同台，爷爷演奏的时候，曹河南打鼓敲锣、曹嘎电子琴，曹嘎的弟弟曹干负责打击器，给爷爷伴奏。当天3小时的直播，观众点赞超过了两百万。

曹嘎告诉记者，刚开始直播的时候，进来直播间看的附近老乡比较多，很多还是老熟人和老熟客，有的粉丝留言说，自己家几代媳妇都是曹家班吹着唢呐迎进门的，只是吹唢呐的从曹河南的父亲变成了曹河南，到后来是曹河南带着徒弟和小辈，这就是乡土艺术的魅力。

沛县曹家班唢呐抖音直播间里唢呐吹奏的曲子很多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比如《百鸟朝凤》、《一枝花》、《猪八戒背媳妇》、《佳人伴孤灯》等等，而曹家班还练习排练了很多网红曲子和歌曲，《朝天子》、《包青天》、《说唱脸谱》等等都吹奏的十分娴熟，甚至连最近爆红的《本草纲目》，他们也能吹上一曲。因为他们演奏的曲目多，很多网友在直播间点播，还有不少年轻人在抖音上模仿他们吹唢呐表演，甚至他们还在抖音上发现有老外也在模仿。

（曹家班的唢呐演奏，引发了不少年轻人的模仿）

舞台变小世界变大，乡土艺术触摸数字边界

曹嘎告诉记者，唢呐是民乐中最难学的乐器之一，老话说“百般乐器，唢呐为王”，除了要有音乐乐感天赋外，唢呐8个孔涵盖了嘴、舌、手、气等多种配合，一般人很难学有所成，加上行业景气度的原因，学习的人越来越少。自己也是从两岁开始就在父亲的教导下学习唢呐，而现在自己和弟弟家的三个孩子，也都在长辈的带领下入了门，成为家族第六代唢呐传承人，前不久孩子们去参加比赛还获得了奖项。

（曹家班的第六代，三个孩子曦月（右）、峻铭（中）、骏泽（左）从小就学唢呐，现在已能跟爷爷父亲同台表演）

抖音开号直播之后，曹家班的唢呐火了。曹嘎说，一开始班组队员们就是在单元楼里面直播，后来担心每天的高频音乐演奏会影响到邻居，就专门去租了一处场地，布置了一些背景和音响设备等等，每天固定进行抖音线上直播，不直播的时候就在场地里训练新曲子和练习技艺。现在大家面对直播镜头越来越熟练，喜欢沛县曹家班唢呐的人也越来越多，通过直播也获得了一定的收入，让大家的信心更足了。

曹嘎告诉记者，其实一开始试水抖音开号直播的时候，大家只是单纯想着老祖宗的东西不能丢，希望几个志同道合的人聚在一起做好音乐，通过数字化手段和网络让这门技艺一代代传承下去，吸引更多人喜欢唢呐。

现在通过一个来月的直播，没想到有这么多观众喜欢，每场直播，都有数千人在直播间里等候，有人给他留言叫好的、有专门打电话来邀请他们去演出的，还有家长说要把孩子送到他们这来学唢呐......

这些都让他和成员们感受到，虽然现在的直播间没有原来的舞台大，但是手机屏幕后链接的观众数量和分布广度却是原来的乡土艺术远达不到的。而观众的打赏，也给他们更多的信心和动力，他说，曹家班会一直坚持做下去，希望自己热爱的这门技艺可以通过数字化手段探索更远的艺术边界。